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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明中医•医苑散记

2018-07-06 11:36 来源:光明中医 
2018-07-06 11:36:02来源:光明中医作者:责任编辑:张梦凡

  1.张锡纯:学医的“第一层功夫在识药性。” “用药等于用兵”。

  张锡纯(1860~1933),字寿甫。河北盐山人。出身于书香之家,是中国中西汇通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,寿甫先生自幼读经书,举子业,学医上自《黄帝内经》 、《伤寒论》,下至历代各家之说,无不披览。其之高明医术和特殊的身份地位,使其医名显赫。先生十分谙药,可谓“用药如神”。如其石膏的应用,《神农本草经》中载其性微寒,这是寿甫先生特别推崇石膏治寒温的文献依据。在运用白虎汤及白虎加人参汤的时,用石膏有用数斤者,甚至有一证用至十余斤者,其一生重用生石膏治愈之证颇多,如用治外感、内伤、瘟疫、瘟疹、疫痢、诸般热症,因此被人称为“张石膏”。

  张锡纯指出:“尝细验天地之变化,恒数十年而一变……为医者当随变化之转移而时时与之消息,不可拘泥成方不知变通也。”清热首崇石膏,石膏凉而辛散,有发汗透热之功,对外感发热无汗者可清热透汗,力辨白虎汤无汗之禁。石膏不但可清外感实热,对脏腑实热亦可清解。其用生石膏治脑漏、子宫炎、痔疮等因脏腑实热所致者,以生石膏“且善于治疮,且善于解毒”。

  孔伯华先生说过:石膏是清凉退热、解肌透麦之专药。一般皆谓其味辛凉,实则石膏之味是咸而兼涩;一般皆认为其性大寒,实则石膏之性是凉而微寒。凡内伤外感,病确属热,投无不宜。奈何今之医者,不究其药性,误信为大寒,而不敢用。尝因医家如此,而病家见方中用石膏,亦畏之如虎。如此谬误流传,习而不察之弊,乃余所大惑而不能解者也,直如屏玉液而弃金丹,致令病人不起,良可慨也。尝考其性,亲尝其味。《神农本草经》谓其性微寒,且宜于产乳,主治口干舌焦不能息,是真识石膏者;《金匮》《伤寒》用石膏凡十一方,乃从而广之,是真识石膏者。

  张仲景用石膏,是从烦躁、渴、喘、呕四处着眼以为法。如小青龙汤证,心下有水气,肺胀,咳而上气,脉浮,烦躁而喘,即加用石膏;大青龙汤之用石膏,亦是在于有烦躁;白虎加人参汤之用石膏,是在于大烦渴不解,舌上干躁而烦;竹皮大丸证之用石膏,是在于中虚烦乱.以上是据有烦躁而应用石膏之法,盖阴气偏少,阳气暴胜,其暴胜之阳或聚于胃,或犯于心,烦躁乃生,石膏能化暴胜之阳,能解在胃之聚,故烦躁得治。白虎加人参汤证曰大渴,曰大烦渴不解,曰渴欲饮水,白虎汤证虽未明言渴,而言里有热,渴亦在其中矣。以上是据有渴证而应用石膏之法.盖温热之邪化火伤津,津液不能上潮则口渴,石膏能泻火而滋燥,故渴得治。越婢加半夏汤之治其人喘、肺胀,使半夏与石膏为伍,以奏破饮镇坠之效,小青龙汤加石膏以治烦躁而喘;木防己汤用石膏在于其人喘满;麻杏石甘汤用石膏在于汗出而喘。有喘证而应用石膏者,盖此四证之喘,皆为热在于中,气则被迫于上,用石膏化其在中之热,气自得下而喘自治矣。竹叶石膏汤证之欲吐,竹皮大丸证之呕逆,是据呕吐面应用石膏之法。盖此二证之呕吐,是因热致虚,因虚气逆所致,用石膏热解气自平,呕逆亦遂自止也。遵仲景法,投无不效。

  盖石膏一药,遇热证即放胆用之,起死回生,功同金液,能收意外之效。然国医大师裘沛然先生说:“石膏,我在乡下作医生时,盛夏奔走于烈日长途是常事,口鼻吸受暑热之气,于是烦躁,心跳,气喘,口渴,无汗。迫不及待地走向农家水井,舀一瓢新汲水喝下,顿时周身大汗出,烦热立解。这不就是达热出表么?所以我体会,石膏是没有辛散解肌的作用的。外感疾病初起,其病在表,如无里热,是不能用石膏的。石膏虽说不像大黄、黄芩、黄连那样苦寒沉降,但如果病在表,不从表解,一见发热,就投以石膏,也会造成凉遏而冰伏其邪。仲景说伤寒,脉浮,发热无汗,其表不解,不可与白虎汤,就是这个道理。”

  2.丁甘仁:“临证有两大法门,《伤寒论》之六经病,《金匮要略》之杂病,二者不可缺一。”

  丁甘仁(1865—1926),字泽周,武进孟河人。幼年聪颖,下笔成章。先从业于马仲清,后又从业于一代宗匠马培之。丁氏刻苦学习,勤学深研,不问寒暑,积累甚丰。对马氏内外两科之长(包括喉科)能兼收并蓄,尽得其真传。丁氏早年初行医于孟河及苏州,后至沪上,道大行,名震南北。然其对活人之术不愿自秘,志在发扬中医,培养青年一代,于是立志兴学。乃会同沪上夏应堂、谢利恒集资办学。1917年创办上海中医专门学校,其后又进一步在沪南、沪北设立中医院,门墙桃李遍及全国。近代学人程门雪、黄文东、王一仁、张伯叟、秦伯未、许半龙、章次公、王慎轩等,均为其高足。

  丁氏对外感热病的研究,系宗《伤寒论》而不拘泥于伤寒方,宗温病学说而不拘于四时温病。他说读了《内经.热论》以后,必须熟悉《伤寒论》和《温热经纬》、《温病条辨》等方书,这是全面学习外感病的基本理论和治疗方法。认为当读了仲景《伤寒论》以后,在参考各家注解中,必须学习舒驰远着的《伤寒集注》,其中关于六经定位,把六经主证及主治方法,提纲挈领,使后人得到概括的认识,而且对临诊时少见的症候并不全部罗列,以示不属于主要方面,遇到不切实际的地方,不作牵强的解释。例如太阳篇内桃核承气汤、抵当汤、大陷胸汤等条文,都提出过自己独到之见。

  丁氏认为,为医临诊,第一,要估计患者体质的强弱;第二,要酌量病势的轻重缓急;第三,对患者的居处习惯、饮食嗜好等也要作适当的考虑。在投药无效时,必须细究其原因,是药不对症,还是药不胜病,然后加以变动。对病后调理及久治不愈的慢性疾病都要注意脾胃。着重指出,治脾与治胃迥然有别,并推崇《叶氏医案》中“脾宜升则健,胃宜降则和”以及“太阴湿土,得阳始运;阳明阳土,得阴自安,以脾喜刚燥,胃喜柔润”之论。

  盖《伤寒论》者,“本于伤寒之诊断、疗法,推述万病之证治,能悟其真髓,则万病之治如示诸掌。”“由于六经辨证贯穿着八纲而联系于脏腑经络,尤其是以脏腑经络生理病理变化为基础,从而使辨证言之有物,而不是空中楼阁。”这就是以六经辨证研究《伤寒论》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原因。

  要研究六经及六经辨证的实质,就必须追本溯源,方能探其隐赜。《伤寒论》的六经及六经辨证,其来源首先是先秦哲学思想为主的《易经》,其次亦取自于医学经典《内经》,并结合了作者自己的临床实践,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从理论到实践,又从实践到理论的医学实践过程。在《周易》中,有数学、天文、地学、化学、文学等学科理论,中医学吸取其精华不足为怪。仲景编撰《伤寒论》,经历秦汉,而《周易》的哲学思想在这一阶段亦一直占据主导,故其辩证法思想对中医理论形成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。《伤寒论•自序》写到“撰用《素问》、《九卷》、《八十一难》、《阴阳大论》、《胎胪药金录》,并平脉辨证,为《伤寒杂病论》合十六卷”,其中《阴阳大论》一书,根据推断应是《周易》之别名。而其中“则思过半矣”,就来源于《系辞下》,且是与孔子论“卦时”一并提出。

  从《伤寒论》中,亦可看到《周易》的内容,如以《周易》星宿命名的方剂有白虎汤,大小青龙汤、真武汤等;以水火之数推断病程。《伤寒论》之六经、六经辨证,与《周易•泰卦》上坤下乾,地处天位,天处地位。地气上升,天气下降,是相交之意。在自然界是万物滋生,通调和顺之象征。在体表示机体中阴阳相系,水火既济,处于一种和谐统一、阴平阳秘生理状态。根据“外者为阳,内者为阴”的原则排列,太阳、阳明、少阳、少阴、厥阴、太阴,将这一顺序中的六经以六爻代之,其画图排列甚象。六经病之临床表现、病情演变、传变规律及治疗、预后等基本内容与泰卦之象似亦有着联系和一致。

  阴阳是周易的中心,仲景的基本思路,就是贯彻阴阳的思想方法。伤寒论由阴阳分出其大中小变量的三阴三阳六经,再根据由阴阳衍化出来的表里,寒热,虚实辩证方法。《伤寒论》名之六经辩证,就是三阳和三阴这六个证候类型。又根据阴阳的变化,分析阴阳的互相转化、互相联系。在六经证治中,整体贯穿了八纲的证治体系。病证分寒型,热型。寒热是万病之本质,统于阴阳,始终贯穿着气化的原理。如表里虚实既是对立的,又是紧密联系,可以互相转化的。尽管证候变化,经纬万端,终究要归结到寒热的相对属性上来。针对寒热虚实或温,或清,或补,或泻,则万病在握矣。

  3.曹颖甫:“仲师之法,今古咸宜。”

  曹颖甫(1866--1938),近代经方大家。民国16年丁甘仁创办上海中医专门学按,延骋曹氏,任上海中医专门学校教务长。临证经验十分丰富,疗效卓著。大凡他医所谓不治之证,经其治疗者多愈。秦伯未、章次公、严苍山、姜佐景等系其弟子而继其术。“八一三”事变,曹避居故里,拒绝出任维持会会长,坚贞不屈而被日军杀害,其史迹载入江阴忠义祠。

  著名医家秦伯未先生说:“曹师是经方派的典型,处方用药都依照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要略》的规律。”曹氏对经方应用的大胆实践,坚定地捍卫了中医学术的科学性,在近代中医学术史上写下了重要的一页。《中医大辞典》认为曹氏“思想偏于保守……对西洋医学,只满足于少数解剖学的一知半解,因而不免牵强附会。”曹氏致力于仲景之学数十年,再三强调《伤寒》、《金匮》的重要性,认为研究中医要从源寻流,而不应该舍本逐末。

  曹颖甫先生用经方的特点:一是抓方证。方证是用经方的指征和证据,按此证用此方,必定有效。所以,经方的方证,“并非如一般中医误解之所谓证,更非西医所谓对症疗法之症”(《经方实验录•凡例》),有特有的定义。二是少加减。从曹颖甫先生的医案可见,其处方大都依据仲景原方不变,如果确需加减,也根据仲景用药规律,从不乱为加减。三是重视剂量。每案都有药物剂量,因为疗效与药物用量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,但过去的医案常常有方而无量,或有法而无方,忽略用量,使读者多有揣测之苦。四是重视验证。他说他记录临床验案,“以考验实用为主要”,书中附以治验,非以自炫,而是作为证据。他的医案,名《经方实验录》,实验,即临床验证的意思。由上可见,曹颖甫先生使用经方的思路符合近代严格的逻辑思维,与以往“医者意也”的用药思想是有所区别的,在临床实践中应用经方求真求实。秦伯未这样评价曹氏:“他把亲身实验到的老老实实地写出,没有经验过的宁缺勿滥,绝不妄加批判。这种‘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’的精神,是曹师平生治学的特点。”曹氏倡导经方,接受新知曹氏潜心于仲景之学,一生善用经方,倡导经方。但他也不反对时方,曾说:“治危急之症,原有经方所不备,而借力于后贤之发明者,故治病贵具通识也。”

  细研之下,似可观清之张隐庵、黄坤载、陈修园三家学术思想,对其影响较大,唯于寿甫先生之说药,黄氏之重阳,则每申其义而扩充,为己所用。强调实践反对空谈,注重临床实际,以案论经,主张重订错简,中西汇通,并且善用前后比较,及比喻手法阐明医理,运用六经理论指导临床,以临证实际为依据,指出太阳经即有温病,对寒温之辨强调以临证实效为指归,以“候”来解释伤寒传变日数规律,另在辨治伤寒三阴太阴、少阴、厥阴病时注重保护阳气,这与明、清时期温病学说“存得一分津液,便有一分生机”注重保存阴液的思想不同。亦正如他在《伤寒发微•凡例八则》所云“三阴之病,纯阴则死,回阳则生”故他于临证时常用乌、附,善用乌、附,并且认为“阳气张于外”与“下寒之甚,必见戴阳”,这是阳气不能秘密的具体体现,可作为戴阳格阳的病理解释,这也是其擅用附子的另一个原因。

  曹氏先后著有《伤寒发微》、《金匮发微》两书,其中往往参入了其多年的治验,和他在治验中的一些新的体会,均足以见其实践功夫的纯熟,绝非徒托空言者。曹氏处处“以考验实用为主要”。诚如沈石顽之谓“一洗空泛之浮论,专务实学,考据精详。”在实践中验证经方《经方实验录》记载了曹氏临证广泛应用经方的经验,并有不少创见,其灵活应用经方治疗危急重症的医疗经验,足资后学临证借鉴。

  4.冉雪峰:“名不可假,名之不正,言何以顺,事何以成?余读《伤寒论》,当先求其所以命名伤寒之意,不审其论之何以名伤寒,无怪人之不善用伤寒方也。”

  冉雪峰(1878~1963年),原名敬典,后更名剑虹,号雪峰,别号恨生,四川巫山人。冉氏出身世家,自幼习文,致力于中医学。12岁随父采药,17岁开诊故里,38岁悬壶武昌。1955年奉调入京,到中医研究院工作,1963年患脑动脉栓塞病逝。

  冉氏是近代名医,凡经其诊治者大多能妙手回春,因而誉满遐迩。其治病重视病人的精神状态,强调“医人”比“医病”重要。1920年,安徽省府主席的母亲高烧不退,请了许多名医诊治罔效,日本、德国医学博士施治亦不见好。后闻冉氏为六代祖传,有“起死回生”神功,遂来求医。冉氏诊后开的处方是:北柴胡、丹皮、鲜生地、玄参、花粉、知母,在处方上注明:上好野山参一两,瓦上煅为白灰,煎汤作药引。这一处方不仅一般中医不解,连当时的一位名医也觉得莫名其妙,遂向冉先生请教:“伤阴用参出自哪本典籍?剂量高达一两与病症如何结合?人参烤灰是遵哪宗古法炮炙?”冉笑答曰:“这一处方药引并不稀奇,病是害在人身上,不光要医病,还要医人嘛。”原来这位老人养尊处优,体弱偶发感冒,便恃势而小题大做。若所遣药物尽为便宜,何可相信?于是加上一大剂量之野山参,以安其心,但其症又不能用参,故将其“烧”成灰,有其名无其实。结果药到病除。用廉药而对症,加上心理疗法,神奇之效,向为学界称颂。

  冉氏早在三十年代便名扬全国,时有“南冉北张(锡纯)”之誉。斯著有《冉注伤寒论》《八法效方举隅》、《国防中药学》、《大同药物学》、《大同方剂学》、《中风临证效方选注》、《大同生理学》。其《冉注伤寒论》为冉氏八十岁时所作。此书总结其六十年临床经验,惜未能最后完稿而长逝。存稿为序论、释名、概要、太阳篇总论、阳明篇总论、少阳篇总论、太阴篇总论七大篇章,可反映冉氏伤寒学的概貌。

  冉氏认为,数千年来,伤寒学说争执不清的关键在于伤寒之名不正。冉氏所认识的伤寒,亦不外广义狭义之分,但广义伤寒不是指多种外感病的总称,而是指人体受病的部位。冉氏自己这一认识在历来伤寒注家之上。谓:“从来注家,常多误会,近代虽渐次明了,只知向病的方面求,不知向病的方面求,仍似一间未达”。强调六经的科学性。云:“伤寒六经分篇,具有六个次序,六项阶段,六种性质,六类疗法。昔人谓伤寒以六经钤百病,为不易之法。病是万变无定,经则不变有定。以有定御无定,即以不变应万变。或以六经带哲学彩色甚浓,不过科学上的一个假定。改进中医,须将此种障碍物铲去。不知人在宇宙中,受宇宙大自然支配,天地变化,人体亦起变化,古人在一千七百多年前,彼时科学尚未萌芽,而能吸收当时深邃学说,总结前代经验,理论事实交融,与民众结合,为民众捍御疾苦,与病魔作斗争武器,永久有效,安容忽视?”。

  冉氏研究《伤寒论》重视气化学说,但又回归脉证事实。他认为此正是《伤寒论》的基本精神也是改进中医的良法。盖气化学说,渊源于《素问》中由王冰补充的运气七篇大论,《素问•六微至大论》载:“所谓本也。本之下,中之见也。见之下,气之标也。本标不同,气应异象。”人之与病,六气之本。“气化”就是六气的变化,变化万千。阴阳为标,六气必须分出阴阳,虽是六气所派生,但须由阴阳定性后,才能起到实际作用。兼见于标本之间的,则为“中气”。“中气”,乃是阴阳表里之相合的产物。因为它在表里之间存此一格,因此它有节制六气,平衡阴阳的作用。本气、标气、中见之气,鼎足而三。三者互相联系,互相配合,化育万物,品类咸彰。人的脏腑阴阳,经脉互相络属,共有“六合格局:足太阳膀胱经与足少阴肾经互相络属而为一合;足少阳胆经与足厥阴肝经互相络属而为二合;足阳明胃与足太阴脾经互相络属而为三合;手太阳小肠与手少阴心经互相络属而为四合;手少阳三焦与手厥阴心包经互相络属而为五合;手阳明大肠与手太阴肺经互相络属而成为六合。其阴阳相合,故云“阴阳应象”耳。

  5.张简斋:“人以胃气为本,胃者水谷之海,得谷者昌,失谷者亡。胃以通和为贵,病治必明升降开合,方为上工。”

  张简斋(1880—1950),桐城人,三代行医,年轻时医术崭露头角,于学界负盛名,其身瘦而矮,右脚又跛,其貌虽不扬,然记忆超群,精力十分充沛,尤擅内科、妇科、儿科,用药胆大心细,从不墨守成规,一次开治久泻不止处方,竟有三分砒霜,吓得药店不敢抓药,他说照发不误,病人只一剂就泻尽而愈,可见他用药大胆,药到病除。敢于开新立异,不墨守成规,不随波逐流。医理精深,于诸家学融会贯通,自成一体。临症精详,施药轻灵,力拨千斤,以布医之身,周旋于南京军政之间,洁身自好,谨言慎行,与国民党原老陈立夫、陈果夫相交甚厚。果夫之肺疾,遍治乏效,后投医张门,孔家二小姐令俊,患妇科顽疾,宋美龄的胃病和宋子文的腰痛,皆经治而痊。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,离开南京赴重庆。抗战胜利后,回到南京,国民党授以“立法委员”、“国大代表”等职,张氏坚辞不受。学界向有“南张北施(施今墨)”之称,当年民国诸多达官名流亦都求医于其门下,如孔祥熙、于右任、何应钦、陈诚、程潜、谷正伦等。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亲题“当代医宗”匾额以褒,程潜在张氏64岁寿辰之时,题词“国无良相,唯公独尊”,故有“御医”之称。

  于右任先生曾于1948年书赠“风云未展匡时路,天地能知许国心”张氏。是年秋,名词曲家卢前又集李煜、范仲淹句,写成:“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,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。”赠于张氏。其乃孟河医派传人, 又开创金陵学派。其可双手同时为俩病人搭脉,口述处方,由人代记,并先后创立“温病”治疗思想和原则,在“下虚受风”症医治和治病顾护脾胃方面有独到经验和学术见解。

  临症治疗,根据“人以胃气为本”、“胃者水谷之海”,以及“得谷者昌,失谷者亡”经旨,提出“胃以通和为贵”的主张,处方用药时,也处处照顾到胃,常以“二陈汤”做衬方使用,其“不论是治外感时病 , 抑或内伤杂病时 ,以二陈汤作为衬方 ,盖取其通和胃气之意”。其治学以医理宗学为基,结合王肯堂、吴鞠通、叶桂思想,自立既有“经方”渊源、又不失诸家特点的方药,尤对突发性传染疫病、温病,有明确的诊疗依据和独具特色的治疗方法,自成一体。

  1925年的春夏之交,南京地区瘟疫流行,天天死人上百,棺材店纷磬。西医诊疗,竟无良策。主政南京的军阀孙传芳也慌了手脚,连忙召集省长、督军等大员开会,商量对策。斯时,几位名中医均采用清凉方剂,亦都未奏效,疫情日见严峻。张简斋氏自告奋勇,出来诊病,另辟蹊径,以其自配的小柴胡汤剂遍施,很多患者恢复健康。一时绅商人士,啧啧称奇,遂集资急购小柴胡等草药几十石,交给张氏监制,日夜加班,配制汤剂,经月余奋战,瘟疫得以控制,传为佳话。张氏擅用补法,但在众多滋补药中常少佐羌活、独活,是其特色。

  6.陈伯坛:“仲景学说是教人从没字句之空白处寻出字句来,还向病人身上寻出有字句之书。”

  陈伯坛(1863-1938年),名文炜,字英雄,新会人。出身贫家,得族亲资助,熟读经史,兼学中医。光绪二十年(1894年),中甲午科第七名举人。因家贫,不再求仕,立志医业,潜心医学。后与正果和尚、赵鹤琴齐名,是广州三位有名中医。1924年,赴港定居。

  陈氏对仲景汤方在实践中的运用,出神入化,非常灵活。常常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,明辨详论,以透仲景之旨:“太阳与阳明合病者,必自下利,葛根汤主之”,陈氏解释用葛根汤义在:“合病则合治,方足尽葛根之长,匪特变通麻桂也,且推广葛根也”。“是证得诸幼龄为居多,俗传乳孩出牙,必自下利者,可与本证参看。以手足阳明脉入齿中,阳明欲反阖为开,当然泻而不存,俟太阴开则阳明自阖,勿治之可也”。

  “伤寒,阴阳易之为病,其人身体重,少气,少腹里急,或引阴中拘挛,热上冲胸,头重不欲举,眼中生花,膝胫拘急者,烧裩散主之”;“本条注家读作男女易之为病也。原文则曰阴阳易之为病。注家谓女病差后传不病之男,男病差后传不病之女,何以冠首不曰病差后乎?且病既差矣,男以何病传女,女以何病传男乎?即传亦不过毫末之余病,何至发生种种剧证乎?”“书阴阳易之为病,明明太阳病易为少阴病,非指少阴病易为太阳病。太阳篇伤寒二字不胜书,少阴篇无伤寒二字,少阴病三字又不胜书。冠伤寒不冠少阴,阳病易为阴可知。”

  研究陈伯坛先生著作《读过金匮》,既以经解经,复以经验证经。尊古而不泥,陈氏还举例说明之:“粤俗向有夹色伤寒之臆说,动以苦寒生草药戕命无算,对于本证,则茫然不知所云。吾姑如其说以破若人之惑,假令为伉俪者立防闲。与其警告之曰慎勿夹色伤寒,毋宁警告之曰慎勿伤寒夹色。盖夹色得伤寒,则太阳方受病,而房事已毕,断无阴阳易病之理,作太阳病治可也。惟伤寒再夹色,是将太阳病印入情欲之中,安得不阴阳易位乎?间有因入房而六日死者,乃太少两感证。入房固死,不入房亦死,然亦百不遇一也。其余死于生草药者十之九,不能卸过于闺房之事也。长沙特为带病入房者戒,而以秽亵之物相馈饷,殆有人道之理存焉也”。此论不囿前人之说,密切结合临床,见解颇具创意,令人耳目一新。

  盖治伤寒学,必须深入钻研,读诸家之注,熟多人之述,如此方能感悟真谛,正确理解、悟透原文,落到临床实处,久之自熟在心;始终明辨病机,且谨而守之,抠准经方方证之机,自会胸竹;有守、有仿、有变,守其方,效其方,酌情变其方,进而通创而制新方,自可事倍功半。陈氏研究仲景学说数十年,颇独立思考。其自称《读过伤寒论》“非集注体裁,无一句敢取材于注,但求与仲圣之言诠相吻合,方且寻绎《内》、《难》、《伤寒杂病论》之不暇,何暇搜罗各家之学说”。诠注《伤寒论》,文理严谨,行文规范,遣词造句,精练含蓄,前后照应,互文见义,对偶排比、设问比喻,功底深厚。

  “于无字句处读书”。清代人华琳说:“凡文之妙者,皆从题之无字处来,凭空蹴起,方是海市蜃楼,玲珑剔透。”在领会这些凭空蹴起的空白时,需要调动思维,积极思考,方能领会出更丰富的内蕴。还是文化学者唐晓峰先生说过的那句话:“在人类漫漫的历史长河中,人们在识别地理界限时,仅仅对那些一目了然的外在走向有所发现不能算是地理界的好汉,另有些地理界线不是单凭视觉就可以识别,而需动用头脑,依照归纳的方法进行比较和分辨,查常人所未察,在混沌纷乱之中,发现隐藏的走线,这才是高手”,读《伤寒杂病论》,亦如斯。

[责任编辑:张梦凡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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